記者丨寧曉敏 見習生丨 陳力

　　出品丨鰲頭財經（theSankei）

　　干完活后2000多萬元的工程款討不回，這時施工方內蒙古鑫昊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才發現，分包給自己干活的內蒙古國電電力建設工程有限責任公司雖然是大型國有企業內蒙古能源集團控股的下屬企業，但同時也是內蒙古國資委確定的“僵尸企業”。

　　拖欠了工程款，一共2000多萬元，這些都沒有爭議。爭議是錢由誰給？

　　歷經一審、二審、再審和發回重審，程序回到起點，但企業狀態發生了極大變化，電建公司現在在破產程序中，發包方聚能注銷了。律師表示，這些給鑫昊公司維權帶來了更多的艱難和復雜。

　　工程被拖欠要不回

　　方知對方是“僵尸企業”

　　2018年，內蒙古能源發電錫林浩特聚能礦產品銷售有限公司發包一項位于錫林浩特某煤礦的土石方工程。

　　同年5月，內蒙古國電電力建設工程有限責任公司中標，之后將部分工程轉包給內蒙古鑫昊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實際施工。

　　聚能公司是國有企業內蒙古能源集團的全資企業，電建公司當時是內蒙古能源發電投資集團（后更名為內蒙古能源集團）的控股企業。

　　鑫昊公司原本以為發包方和中包方都是大型國有企業的下屬企業，而且兩家企業還是“一家人”，工程款肯定不會出現問題，但問題還是發生了。

　　2018年12月完工后，電建公司涉多起訴訟，賬戶被查封凍結，剩余2357萬元未結工程款沒了下文。

　　這時鑫昊公司經過調查意外發現，自己的“上家”電建公司，居然是“僵尸企業”！

　　據內蒙古日報社旗下的《北方新報》2020年10月22日報道，呼和浩特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二庭庭長達林太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內蒙古電建公司系內蒙古自治區政府確定的 75 家“僵尸企業”之一。

　　據了解，在這場因拖欠工程款引發的訴訟中，聚能公司在訴訟中曾明確表示，電建公司破產的事在2018年就曾上會討論過，而電建公司至少在2018就被內蒙古國資委認定為“僵尸企業”，即處于停產或半停產狀態的企業，2018年8月電建公司除保留6名管理人員外，其余職工全部完成分流。

　　就此，記者從呼和浩特市中院了解到，電建公司當時的職工情況是：除6名管理人員外，其余職工已于2018年8月31日分流結束。

　　同時，記者還從內蒙古國資委官網上找到了“自治區本級國有“僵尸企業”調查表”，內容包括區級國有“僵尸企業”基本情況調查表等，在官網上發布的時間為2018年3月8日。

　　此外，2018年8月23日，內蒙古國資委還向內蒙古能源集團等多家企業和部門下發了“關于報送“僵尸企業”有關問題的通知”【內國資財統字（2018）174號】，文件顯示：為加快推進“處僵治困”工作進度，內蒙古國資委將向自治區政府集中上報各部門、各企業在“處僵治困”過程中需要解決的問題。于8月31日前將紙質材料和電子版報自治區國資委。

　　“國有僵尸企業”并非正式的法律概念，一般是指國有企業中已停產、半停產、連年虧損、資不抵債，主要靠政府補貼和銀行續貸維持生存和經營的企業，屬于非正常經營狀態。

　　但當時的電建公司反而頻頻中標數千萬元乃至上億元標的的施工項目。根據數份“錫林浩特勝利西三露天煤礦施工中標結果公示”顯示，至少自2018年5月開始，電建公司5次中標該煤礦的土石方剝離、煤炭采裝工程，工程報價總額超過5億元。

　　上述公示文件還顯示，上述項目的發包方均是聚能公司，中標方均為電建公司，而招投標監督機構則為內蒙古能源集團。

　　2019年11月，就在電建公司其中一次中標的當月，該公司向呼和浩特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了破產。

　　相關企業有的破產有的注銷

　　維權艱難復雜

　　向“僵尸企業”討要工程款，鑫昊公司歷經艱難。該公司從2020年7月起訴至今，先后經歷了一審、二審、再審和發回重審。

　　法院已經查明，工程款尚欠2000多萬元未付。爭議的焦點是：錢由誰給？

　　對于債權清償主體，不同法院存在截然不同的看法。

　　一審法院錫林郭勒市人民法院認為，鑫昊公司、聚能公司和電建公司簽訂過《委托付款三方協議》明確表述為"代為付款”，即電建公司委托聚能公司向鑫昊公司支付工程款，且鑫昊公司應根據合同相對性，向電建公司主張工程款。

　　而二審法院錫林郭勒盟中級人民法院認為，若將本案未支付的工程款抵頂聚能公司與電建公司之間的借款，或者將其納入電建公司的破產債權，對鑫昊公司極不公平，也不利于交易安全和交易秩序的安定，與法律公平正義、安定有序的法律價值相悖。鑫昊公司作為實際施工人向發包人聚能公司直接主張工程款是鑫昊公司的法定權利。

　　于是，二審法院撤銷了一審判決，改判聚能公司向鑫昊公司支付剩余工程款。

　　但在案件即將執行立案之時，聚能公司向內蒙古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提交再審申請。法院采取執行措施后，債權債務承接方錫林郭勒勝利礦業有限公司立即以“凍結賬戶為安全生產賬戶，款項屬于安全生產費用，是專項資金，不得執行”為由提出執行異議。勝利礦業，是內蒙古能源集團旗下的另一家全資企業。

　　雖然鑫昊公司的律師認為，按照法律規定，執行異議審查和復議不影響執行，但錫林浩特市法院之后未向鑫昊公司發放已扣劃到賬的執行款。

　　內蒙古高院指令錫林郭勒中院再審。再審期間，因一并被起訴的勝利礦業的法律顧問郭某，同時也擔任了內蒙古能源集團的代理人，法院認為原審審理程序違法，裁定發回重審。

　　訴訟程序回到原點。但企業的狀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電建公司破產案正在進行中，呼和浩特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20年度工作報告中提到：“法院與市政府聯合制定《關于建立企業破產處置府院協調聯動常態化機制實施方案》，妥善處置了自治區首例“處僵治困”內蒙古電建公司破產清算案件”；聚能公司也已于2023年1月4日進行簡易注銷。

　　按照相關規定，尚有訴訟的企業是不能進行簡易注銷的。目前，錫林浩特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已展開對聚能公司隱瞞未結訴訟進行注銷一事立案調查。

　　“這些變化，導致鑫昊公司討要工程款的維權路變得更加復雜艱難。”鑫昊公司的代理律師說。